观点：主流文化靠亚文化来维持活力

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邵燕君是网络文学研究领域最早的开拓者之一。今年6月份，她和自己的十几个学生一起出版了一本书《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

这本书的定位是一本网络文化词典，解读包括二次元、宅文化、网文、游戏等网络文化，收录了245个关键词。比如，最后一个收入进来的词是“佛系”，它是“丧”词条后的二级词条。邵燕君说，虽然现在“佛系”和“丧”都没那么流行了，但是丧文化其实是一代人的心理价值文化特征，会一直存在。

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邵燕君解释了她眼中的主流文化、亚文化以及网络文学。我们从里面编辑挑选出邵燕君对主流文化和亚文化关系的看法，以及她对网络文学的观察。

首先是主流文化和亚文化的关系。在邵燕君看来，主流文化和亚文化最健康的关系是，“主流文化边缘有一堆亚文化社群”。比如主流是商业片，那么文艺片就是亚文化。“亚文化有好有坏，有高雅的也有低俗的。好的生态就是主流文化发展，亚文化各个小圈子都有自己的部落，当亚文化非常有活力的时候，它会输送一些很有养分的文化产品进入主流文化。”

亚文化负责探索、先锋、试错，去做各种尝试。其中，实验成功的部分就会被慢慢吸纳。而主流文化依靠吸纳亚文化来维持活力。还有一些亚文化圈子会慢慢主流化。比如网络文学就正在主流化。

这就是主流文化和亚文化应该生成的关系。

然后我们来看下她对网络文学的观察。

邵燕君对网络文学评价很高，在她看来，“网络文学是真正有创造力的。网络文学使得人类在自然状态下终于获得了表达的可能性。每个人其实都有表达欲，都有创造力，但是我们过去没有这种可能性。”而互联网让这一切成为可能。开始时，是每个人都可以写文章，现在，有了像抖音和快手这样的平台，每个人都可以拍短视频。“人类一直有这样的愿望，之前实现不了，只有在今天，媒介可以让我们这么做。”

而中国的网络文学之所以这么繁荣，是因为中国发展出了一套网文制度。这套制度，首先是低门槛，低门槛可以让有写作愿望的文学青年马上可以开始写；其次是激励制度，网站会跟写手签约、发稿酬，金字塔顶尖的人还能赚到更多钱。“只有挣钱才能壮大。任何职业能挣钱是很重要的，否则的话看似高雅，实际上不成事。”

网络文学就像一张大网，把那些有天赋的文学种子从人群中打捞出来，“基数大、机制合理、有生命力、有持续生产能力，这样的文学时代叫文学大的时代，能出大作品好作品，然后千军万马竞争，也许最后就能留下经典。”

等到那些喜欢网络文学的人长大了、掌握了文化话语权，网络文学就会成为主流。在邵燕君看来，IP之所以这么火，被炒到很高的价格，就是因为当年喜欢这些作品的人长大了、有钱了。不过，也不用担心，“他们不是只忠实于自己的情感记忆，他们也看其他时代的经典，只是他们学会有信心去命名自己时代的经典。”

而且，围绕着网络文学形成的文化群体，也正在生成自己的规则。邵燕君的团队正在做一个叫网络文学的圈规的研究。她发现，网络文学圈内自己定的规矩，比如转载规则，比大多数网站都要严格。

邵燕君说：“今天我们人类的道德、伦理、法律都是慢慢自己建立起来的，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对人性有信心的话，应该能够相信这个圈子慢慢会有自己的底线、规矩。因为这些底线和规矩无非是为了更多的人更大的幸福。如果这些规矩不是为了更多人更大的幸福，它本来也不该存在。”

以上就是网络文化研究者、北京大学副教授邵燕君对主流文化和亚文化关系的看法，以及她对网络文学的观察。希望对你有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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